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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并不知道她的前路已春暖花开。
她失魂落魄坐在窗户边,一次一次按捺下冲向外院的冲动。
好容易捱到东方发白,她怀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起了身,整理了仪容,肃穆地走向外院。
从前她并不知道王府中的仆役竟起得如此之早。
回廊上还飘荡着薄雾,朱漆画壁掩在白雾之后,恍恍然如赴仙境。
路有丫鬟仆役扫洒花径,擦拭廊柱条椅,还有花丁仔细除去枯枝黄叶,人来人往,虽无大的声息,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
她的心情不自觉地松快了起来。
看来府中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到了他居住的小院外,她定定站了一会儿,手抬了几回,始终没敢去推那扇薄薄的木门。
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要乱想,可眼前总是晃着一些血淋淋的画面。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人固有一死。多也多不了几十年,少也少不了几十年……”她默默给自己打了气,然后推开了门。
小牛不耐烦地扫她一眼,甩了甩尾巴以示招呼。
挽月阖上门,一转身,就看见门槛那里,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拨开了晨雾,散发着淡淡的青晖。
她双腿一软,踉跄着扑向他。
“没事了,没事了。”他迎上前,用双臂环住她的腰身,轻吻她的额和发。
她喘了几下:“抱我到床铺上去,我,我站不住了。”
脸红到耳根。
他爽快一笑,弯下腰打横抱起了她。
他的床铺很简单。木板床,青色的棉被木枕,青色的布幔,无一丝一毫装饰。
他帮她脱掉棉靴,抱到床铺里侧,他也上了床榻,拉来棉被罩住二人,然后单手支着头颅,笑笑地侧躺在她身边。他微微有些气喘,脸颊泛起浅浅的粉红色。
挽月定定地看他,眼睛眨了又眨。她一宿未眠,心弦又紧绷了一整夜,此时一双眼睛酸涩得像是在醋缸之中泡了几个来回,原是有许多许多话涌到喉头要问他,不料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只不甘地挣了几挣,眼皮竟是义无返顾地粘在了一处。
这一睡,便睡到了中午。
照水今日送饭时,总觉得病人有些怪异,似乎有意无意地用身子挡着内室的门。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见他一向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一双漂亮的狭长凤目里面氤氲了波光,嘴唇也有了些血色。
照水心中微喜,心道病人的身体可真是一天天见好了,如此,就更衬得上自家姑娘!
正是暗戳戳美滋滋地为挽月谋划时,突然听到内室传来浅浅一声女子娇吟。
照水只觉万箭攒心。不是说还未娶亲吗?!这……她愤怒地抬头瞪他,见他俊秀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轻咳一声,疾步进了内室。片刻,他返身出来:“照水姑娘还有事情交待吗?”
“没有!”照水恼怒地跺脚而去。心中只怪自己瞎了眼,还未搞明白状况,就急吼吼地同姑娘乱说了一通,万一姑娘当真上了心,可不是才离虎口,又进狼窝了?!得将今日之事速速报与姑娘!这世间男子,世间男子……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平日里自己来送饭,他多少也会说上几句感谢月姑娘的话,今日倒好,金屋藏了娇,连感激都不记得了!白眼狼!没良心!
照水一路恨恨地踢着地面青砖,心下寻思着要好好到姑娘面前告他一状才是。
这样一想,她心中又恼恨起自己来。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就跑到姑娘面前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