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却摇了摇头：“说奇怪是绝对不奇怪的，如果是在夏天的大街上，是你经常会看到的打扮，只是在饭摊内很少见有人这样穿。大耳环，时髦的那种破破烂烂的到大腿根的短裤，特别短，一开始我都不敢放到那女孩子身上，我害怕她会觉得冒犯。”大叔做了一个捂眼睛的动作。

我想象着大叔那时候惊慌失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我就整了大叔对短裤的描述：“那叫乞丐裤，故意做的破破烂烂营造时尚感。”

大叔吐了吐舌头，表现出不赞同的样子：“可我真的觉得不好看。”

“我又没说好看，我只是说了他具有某种时尚感。但时尚并非是为了好看，我记得王尔德曾经说过‘时尚总是丑得难以容忍，所以我们每六个月换一次’。这就是对时尚的一种描述，新鲜感有的时候对于好看，标新立异又是可以算是对时尚最好的诠释。所以想要漂亮，永远不要用是不是时尚来判断。好了说说他们还有什么夸张的打扮。”

大叔点了根烟继续说道：“这还不够夸张么？不过你说的也对，那女孩子还有更时尚的打扮，她穿了和肚兜兜差不多大小的上衣了。”

“露背么？”

大叔摇摇头：“没露后背，但是露了肚脐眼，看着倒是挺凉快的。”

“那叫外穿抹胸，我觉得这样搭配的话也还好吧？男的呢？那男的也是如此时尚么？”

大叔立刻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时尚，翻到有点暴露，他没穿上衣，把T恤放在肩膀上，脚底穿着人字拖。你知道咱这店里有面皮薄的女食客，看见那男的进来之后，没吃两口饭就低着头走了。剩了好多饭在盘子里，给我心疼的。”大叔想起来后现在的表情也有些可惜。

“不能怪他们，肯定是把那男的当成坏人了，毕竟公共场合这样穿却是会让人觉得误会。如果是我，可能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为了不惹上麻烦，赶快撤退。”

大叔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所以我对那男的是没什么好感的，他把我的食客吓得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跑掉了。”

我憋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呢，第一次可以算是一桌上比较个性，让大家引起了误会，拿第二次呢？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把食客们吓跑了？吓走女食客我还能理解，但是男食客呢？他们也觉得害怕么？”

大叔胡噜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对我摇了摇手指：“哪能啊？第一次的时候店里还有好多大男孩儿呢。而且胆大的女孩儿也是好好地吃完了饭。第二次说是他吓走的也不完全合适，其实是他把那些人给轰跑了。”

“这么大本事？你没有吃过呢上去和他理论理论啊？食客们走之前都结账了么？应该不会借着这个由头吃霸王餐吧？”我端着热杏仁奶调侃着大叔。

大叔哼地笑了一声：“哪能啊，来咱这儿的食客那个不是守规矩的好孩子虽然被他唬住了但是还是在临走前在桌子上放了钱。还有个小男孩儿一开始收在门外，想如果拿不穿上衣的男的为难我就打电话给警察救我。后来他发现没什么事情，就没再守着饭摊。这还是那小伙子的朋友时候告诉我的。所以来咱这儿吃饭的都是好孩子。不过一开始我确实也有点忐忑，不知道这自带江湖气息的情侣想要做些什么。我记得那天是大暑，我还特意煮了羊汤给大家喝。结果因为那对小情侣，这羊汤还没怎么卖出去。”

“夏天煮羊汤？太热了吧？”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叔。

大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大暑喝暑羊可是传统啊，在山东的南边是挺流行的习俗，从很早就流传下来了。因为煮羊需要汤要加蒜片和辣椒油，这些都是温热的食材，放在一起煮有助于在夏天发汗，让五脏六腑的积热发散干净。所以喝属暑羊也是一种健康的养生方式，我每年大暑都会煮着喝。而且煮暑羊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回娘家的意思。”说到这里大叔停住了，我知道他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下去了，却没想到他问了问情绪接着给我讲道：

“有这种说法是因为古时候，吃的食物少，宰一头羊喝羊汤的时候，这也是难得的肉食，要和亲近的人一起分享，于是就要把外嫁的女儿请回家，一起喝羊汤。所以煮暑羊也成为了媳妇回娘家的日子。‘喝暑羊’的习俗应该是始于山东，所以到现在为止，羊汤现在也是山东一些地区的特色美食。我每年最发愁暑羊，不仅羊汤喝起来感觉很热，煮起来的时候更是感觉闷热的喘不上来气。但是不煮又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所以最后就直接还硬着头皮去煮。好在煮羊汤的时候除了热倒不怎么费事。尤其是现在菜市场都能帮忙把肉和骨头剔好，省去了我一大半的麻烦。我要做的就是炝了蒜片，和剔下来的羊骨头一起放到锅里熬汤，再将切成块的新鲜羊肉与清洗干净的羊杂一起投入汤锅中煮熟。煮熟后捞起来沥干，等待要端上桌的时候，把沥干的羊肉块儿和羊杂切成薄片放入滚开水里一氽，再冲入滚烫雪白的羊汤水，撒上碧绿的葱花，加上辣椒油和其他调料就可以简单完成。只不过羊汤水要一直煮着，热的要命，所以你能想象到当时看着半锅辛苦煮的羊汤没有卖掉我有多难过吧？”大叔有些当我地垂着肩膀，像是在此感受到了那时候可惜难过的心情。

不一会儿大叔就变的义愤填膺起来：“所以那天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来的那天，我刚煮好新的一锅羊汤，想要给等在外面的食客盛上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前后脚的过来了。那女孩子先来的，这一次穿的更凉快，吊带睡衣和人字拖，我端给她羊汤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随意地坐在饭摊里，就是那个位置。”大叔指了指刚才他一直在看的桌子，“就是那里，特别随意地坐着。但是对我说谢谢的时候倒是非常有礼貌，声音也很温和。在我提醒了几个在店里吃饭的小伙子不要没有礼貌地直勾勾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的时候，那女孩子还挺温柔地对我说了‘谢谢’。只不过我看见了她又瞪了那几个眼睛乱瞟的男食客一眼，那眼神还是很有江湖萧杀的意味。那几个食客当时就怂了。

那女孩子气场很强，她来了之后有些吵闹的饭厅变得比之前要安静的多。她一个人喝着羊汤，但是不怎么专心，眼神总是往外看，我知道她是在等人。看着她的打扮，我觉得像是从家里出来的，还是因为吵架临时出来的。尤其是她一进来的那个气势，一看就是还在气头上呢。果然那个不穿上衣的男的进到饭摊的时候，我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一进来就坐在那女孩子对面，问他怎么跑了这么远，让他一顿好找。那女孩子听了这话就乐了出来，不过很快又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那男的到是也不在意，转头和我要了碗羊汤，和他女朋友的份一起结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孩子吵架出来连钱都没带。难得怕她吃饭没钱惹麻烦，拿着钱就出来找她，找了快半小时了，才在这里看到她。我就说这女孩子怎么偏偏挑了个正对门口的位置坐，原开始等男朋友来结账呢。我当时看他们两个还算风平浪静，就去给那男的盛羊汤去了。结果我刚拿起勺子，就听见外面那男的对其他人说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