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的天道之中,白景睚忻正与沁睚忻对峙。
“伐虎碎片既然能让‘有’趋向于‘无’,自然也能从‘无’中生‘有’。”白景睚忻对神魂说,“你此前恰好最先殒命于‘无’,加之你是神魂……”
自古以来,凡人以“姓氏”分群而居,凡人之上则是以“名”为证。
恰如伐虎名“白”,它所驭之法则亦藏于“名”中。
其“神形”是为“无中之无”,因而神祇法则亦被称作:主身之力。
“神祇”与“神魂”既然都以“神”为名,便在“规律”中可以互相共鸣。
白景睚忻说:“这空蝉由任何一个人来饮,恐怕都不会唤回神魂,唯独持有伐虎碎片的武神是个例外,你也因此注定会得到机会,再度重新成形。”
所以,沁睚忻才会感激寒初珞。
可他却忘了,他同时也被那一枚细小的碎片给缚住了。
因为助他重塑的不止是空蝉,还有无中之无。
“怎么?”白景睚忻反问,“我揣度错了?”
沁睚忻摇头:“恭喜你,揣度无误。”
白景睚忻问:“那你为何有些失望?”
同样的问题,颠倒了立场,对沁睚忻是最大的讽刺。
“苍天遵道而循,神祇随心所欲,你亦是同样。”
白景睚忻看向悬浮着的依旧悬而未决的血色魂契。
“寒初珞以自己的执念叩开了法则的门扉,亦用执念限制了你的‘随心所欲’,将你重新送回此地,这就成了你挣脱不了的因果枷锁。”
沁睚忻哑然。
“你在一刹间,败给了凡愚的‘不甘’。”白景睚忻道。
“闭嘴!”
沁睚忻脸上的温和终于尽逝,咬牙切齿道。
“你给我闭嘴!”
白景睚忻置若罔闻:“你口口声声说,当初我被禁锢于天道中,是有多么的孤独,其实你才最害怕那点可悲的、固步自封的孤独,才会缠着我,花言巧语的让我误以为那是我所必须的陪伴。”
白景睚忻嗤笑道:“怎么?你固步自封了整整十二载还嫌不够?莫非想永远用那副伪善的可悲面孔欺骗别人,亦要欺骗‘自己’?”
“我……”
沁睚忻一刹惊慌失措,接着仿若一个被揭穿了痛处的孩童,迫不及待的跳起脚来反驳。
“这就是你偏向于命魂的理由?”
他叫嚣着:“凭什么?”
“凭什么那肮脏不堪的命魂能在世间十八载?”
“为什么你这种嗜杀暴虐的天魂,也能在世间纵横?”
“你们凭什么随心所欲的驾驭躯壳,却偏偏要把我排除在外?
“就因为天与神自古就是敌人,你们就要联手扼杀我?”
“就因为我是神魂,你们就容不下我?”
白景睚忻给予的真实彻底击溃了沁睚忻那令人作呕的伪善,惹得他暴怒地控诉。
“这不公平!”
“我明明也是三魂之一,我明明比你们更能懂凡人的喜怒哀乐,可你们却选择舍弃我!”
“你们都没有死过,你们根本不知道死是何等的孤独,可你们却根本不顾‘自己’会如何,还要联手扼杀我。”
“你、你们是不分善恶的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对‘自己’如此残忍!”
控诉到最后,他已满脸悲戚。
“你们怎么连‘自身’都能毫不犹豫的扼杀?”
他说:“我不想死啊……”
悲戚过后,他陡然张口结舌。
他发现自己真正怜悯竟是自己。
他像一个幼稚的孩童,怀抱着自己那一点区别于他人的孤独,只能自己对自己温和——近似于一种可悲的同情。
“我……”
“——沁睚忻!”
他还想再说什么,宛如诗画的声音却穿过无穷的黑暗天道。
“这是……寒初珞?”
沁睚忻陡然愣住,忘了未尽的话,反问:
“他明明还没有死,为何能上达天听?”
“你以为呢?”白景睚忻不喜不怒地反问。
“原来他竟舍得折损自己的寿数,再藉由法则和凌云无双介入了生死之间,呵,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会折寿?”他冷笑着问:“而他的寿命在生死之间也撑不了多久,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凡人……”
“你也很自不量力。”白景睚忻打断他,“你所认定的孤独,早已经不复存在。你却装聋作哑的视而不见,只知沉溺于同情自己的癔症之中,想要我们也跟你一样。可无论是孤独还是陪伴,我和命魂都早已经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说:“否则你怎么会被武神心底的执念枷锁束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