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许家的宅院在雾气里慢慢显露出来。
许呈自从回了家,就再没出过房门。
他在床上趴着,也睡不着,只记得他回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明明还有些昏暗,可他只是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不知不觉间,太阳就升到了高处,明亮的光线从半落地窗里洒了满屋。
他的手机就放在离他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但是手机屏幕漆黑一片,一直维持着关机。
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呆了多久,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才像是从睡梦里惊醒了一样。
许呈刚刚进房间的时候锁了门,所以外头敲了两下,发现门是反锁的,就隔着门板喊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见车库里停着你的车。”
许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外头站的是他哥。
他看了一眼钟,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飞速就跳下床,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再三确认眼睛的红肿基本看不出来了,才慢吞吞跑去开门,装出一副睡意懵懂的样子,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身子。
“哥你干嘛啊,”许呈把毕生演技都用上了,看着他哥,“睡得正好你就来敲门。”
许司安站在门外,身上穿着黑色的晨衣,素白如雪的一张美人面孔,眼角微微上勾,身材却高挑结实,袖子底下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指腹上有磨出来的枪茧。
他打量许呈几眼,视线在许呈身上没换的衣服和背后的床铺上扫了一下,“现在睡醒没?”
“醒了。”许呈不情不愿地咕哝,“你吵醒的。”
许司安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醒了就下来吃饭,一声不吭就回来了,总得吃个午饭吧。”
许呈只能乖乖跟着下楼。
到了楼下,他才发现他哥的私人秘书——肖蓝也在,立刻乖巧地叫了一声,“肖蓝哥。”
肖蓝是从小就跟在他哥身边的,不是外人,许呈觉得他和自己半个哥哥也差不多了。肖蓝长了一张非常温柔和顺的脸,天生就讨所有人喜欢,如今穿着白衬衣坐在桌边,对着许呈一笑,眉目都舒展开来,“呈呈,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们都还习惯叫许呈小名,就好像许呈还是那个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小不点。
“他最近魂都丢在学校了,”许司安不轻不重地在许呈身后说了一句,嘲讽他,“今天看见他车在家,我还以为我弟弟是不是魔怔了,不然怎么肯回家?”
他一边说,一边却不看许呈,在肖蓝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拿过肖蓝的杯子喝了口水。
许呈懒得理他,“你咋这么小心眼,我也就半个多月没回来。”
“你哥想你了,”肖蓝在旁边拆台,丝毫不顾许司安恼羞成怒的眼神,“昨天还跟我嘀咕你为什么不回来看他。”
肖蓝把许呈喜欢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早饭又没吃,你该饿了。”
许呈看着他肖蓝哥温柔如水的面孔,坐在熟悉的家里,心里突然有点委屈,眼睛都有些酸。他一直是被家里娇宠的幺儿,爸妈宠就不说了,他哥和肖蓝也从小宠他,长这么大真是什么委屈都没受过。
如今乍然有了那么点情伤,一颗少男心根本撑不住,情不自禁就想撒娇诉苦。
但他好歹憋住了,生怕他哥听了去找方汝清算账,他哥护起犊子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只能埋头扒饭。
然而饭吃到一半,他哥明明是正在和肖蓝聊得好好的,却突然看着在吃饭的许呈,问道,“你最近和人同居了是吧?叫什么来着,方汝清?”
许呈差点被肉片给噎住,一小粒辣椒籽呛进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
连喝了半杯水,许呈才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哥,“嗯,是啊,怎么了?”
“你不是要和郁辞住么?怎么又和这个姓方的同学住了。”许司安淡淡问道。
许呈提心吊胆,差点以为他哥察觉了什么,面上却云淡风轻,“郁辞放我鸽子了,他最近都回家去了。我又跟方汝清关系好,就一起住着了。”
许司安早就把方汝清大致情况查了个底掉,知道这是外省那个方氏集团的独子,也算是身家清白,家风严谨,想来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不会带坏他弟弟。
所以他只是想起了这事,随口一问。
许呈自己心里有鬼,匆匆忙忙换了其他话题,随口胡扯,“哥,我看上一台车,钱不够了。”
他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冷笑道,“车库里这么多车不够你开?”
许呈就顺势假装不满,蔫头耷脑地吃饭。
结果过了一会儿,许司安自己咳嗽了一声,“差多少啊?我考虑考虑。”
许呈险些又被辣椒籽给呛了。
他哥,真是在溺爱孩子上永无止境……
一顿饭好歹有惊无险地吃完了,许呈借口还想睡觉,匆匆上楼了。
而等他回了房间,肖蓝才和许司安对视一眼,担心道,“我感觉呈呈这次回来其实不太高兴,情绪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许司安也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他弟要是真遇到一点什么大事,他早就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