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白鹤,他们在山上住了这些年,从来没见过。
尤其是它当头飞,后面无数色彩各异的鸟儿跟随,气势壮观至极。
白鹤一直飞到红尘面前,在半空中徘徊了一圈,长鸣一声,便翩然落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叫声十分温顺。
红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翎毛,那白鹤也乖乖巧巧地任摸,还伏下身体,又是一声清啸,充满欢愉。
“那我就先走一步。诸位馒来。”
红尘坐上去,瞬间冲天而起,无数鸟儿跟着飞到空中,如众星捧月,簇拥着仙鹤载着红尘向山上飞去。
掀起来的气流,吹落了无数枯枝败叶,劈头盖脸地砸了其他人一头一脸。
众人:“……”
齐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手段,比北燕皇族的御兽术只强不弱,不是人间能有,哎。咱们终日坐井观天。看不上人家朝廷册封的灵师,却不知道,若是始终幽闭山中,不与人交流往来。终有一日。传承断绝。”
不说别的家族。就说夏家,也一直在蒸蒸日上,齐家却有日落西山之态了。
齐家比起夏家。传承更久,更加自由自在,实力也更强大,更清高,可历代子孙都在吃老本,靠着祖宗的威名吃饭,夏家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能人辈出,便是将来有一日因为入世太深,卷入朝廷纷争,有灭门的征兆,可只要有种子留下,就一定断绝不了传承。
他们深居山中,自然很安全,但族中传承下来的绝学,却是断了不少,剩下的也没多少人能学得会,而且那点儿东西,在外面恐怕已经落后别人甚远。
红尘不知道齐家人的想法,乘仙鹤飞翔的滋味,却是再好不过,不光迅疾,而且众多鸟儿环绕,挡住烈风,只有微风徐来,吹拂发丝,长袖飘飘,还真有一点儿羽化登仙的滋味。
山林中还有无数走兽飞奔护送,红尘心中难得畅快,便拍了拍白鹤的头以示鼓励,听立时便更是精神抖擞,飞得更高,更稳,一路长鸣。
远远看到青砖绿瓦的齐家老宅。
红尘驾仙禽而落,白鹤也不喜欢靠近凡人,等她落了地,远远在空中徘徊三圈,才昂首而去。
“什么人!”
齐家看家护院的家丁听到动静,脸色惊异,寻到眼前。
红尘这才走过去,取出一张帖子,交给对方:“荣安奉陛下口谕而来,有急事拜会,还望通传一声。”
那家丁很是不可思议,瞪了红尘好几眼,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先迟疑道:“稍等。”
转头就走。
他一闪身就消失,显见齐家的护山大阵颇有门道。
红尘目光闪了闪,饶有兴致地看过去,默默点头。
那家丁一路小跑,刚一冲回去,就一头撞上一个一身青袍的年轻人,立时停住,“绪少爷。”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回少爷,这个,有个女子登门,自称奉皇帝的口谕,小的正想进去通传。”
那年轻人一愣,脸上微微色变,却是一瞬间就恢复过来,冷笑:“有女子?还奉皇帝口谕,我还说我是奉玉皇大帝的口谕来着,别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回去做你的事。”
家丁欲言又止,但这年轻人显然威严颇重,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应下。
等他一走,年轻人却是四下看了看,一拐弯就走到后院,直奔西厢房,推开喊道:“母亲,母亲。”
“绪儿吗,什么事!”
帘子一撩开,内室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额头微微见汗,脸色略有些苍白。
“母亲,外面有人说是朝廷派来的,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东西的事儿!”
********皱眉,半晌一笑:“怎么会,那只是个小物件,我们用灵鹊从京城带回来,速度极快,便是有人发现不对想要追查,也追查不到我等身上。”
年轻人沉默。
********叹了口气:“本不应该牵扯到你叔公,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要留一条后路,到了万不得已,只好牺牲你叔公了,他年纪那么大,以残躯为我齐家尽一份力,也是应该。”
年轻人这才重重点头。
“至于外面来的人,无论是不是朝廷派来的,都与你无关,老太太自然会应付。”
这时,屋里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年轻人脸色骤变,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美妇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推搡他几下:“你去吧,没事儿别来。就说我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
深吸了口气,这人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吞吞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
齐家老太太算是齐公的嫂嫂,一头银发,面容和蔼,同样简朴,待小辈却宽和的很。
齐绪一进来,就腻乎在老太太膝下撒娇:“奶奶。小丫太过分了。又管着我不许吃肉,我是男人,整天还练武,不吃肉怎么行。”
老太太大乐:“回头我说她。怎么能不让我们绪儿吃肉。就是戒斋。也轮不到你们正长身体的小孩子。”
正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
“荣安奉万岁爷口谕,请见齐老夫人。”
话音落下。外面半晌没有动静。
老太太一下子就阴沉了脸,心中同样不知所措。
齐家和朝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皇帝老儿的使臣来做什么,心中虽然惊讶,却还是命人开门。
红尘就登上台阶,落落大方地进来。
老太太年过七十,是老人家,她行礼也行得心甘情愿,齐绪却一下子冷了脸,哼了哼:“朝廷?那贵使前来,所谓何事?”
红尘也不绕弯子:“一件朝廷急需之物,在齐老爷子手上遗失,陛下特命我等寻回,还望老太太协助一二。”
齐绪脸色骤变,瞬间阴沉:“还请姑娘慎言,这是指责我齐家时贼不成?我们齐家向来奉公守法,朝廷难道是想把莫须有的罪名强扣在我等头上?经手人那么多,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叔公之过?”
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奉公守法。
红尘也不气,挑了挑眉:“看来齐公子已经知道始末,否则怎说经手人很多?”
齐绪脸色更难看:“哼,我叔公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他出门大家不放心,自然不让他孤身一个,猜到经手人多有什么稀奇!”
老太太便叹了口气:“吵什么,吵得头疼,哎,万岁爷的口谕,我们也不敢不听,可我等确实不知您说的挂坠,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要是姑娘一定要说东西在我齐家,你就尽管自己去找。”
说完,老太太直接就捂着头喊头疼,“哎呀,年纪大了,有点儿动静就难受啊,难受。”
红尘一下子笑起来:“有老太太这句话就行。”
她扭头出去,外面还有两个小厮过来,一路护送她出门,才过来回禀:“那位姑娘哪里也没去,径直离开了。”
齐绪一愣,皱了皱眉。
老太太坐起身,叹了口气,看了孙儿一眼,拉着他坐过来:“她自称荣安,应该是朝廷的哪位郡主,也不知来咱家真实目的是什么,我看来者不善,绪儿,这两日小心门户,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咱们齐家可受不起折腾了。”
齐绪低声应下,笑道:“奶奶不用担心,万事有我们小辈,您就安安心心享清福吧。”
哄着老太太睡下,齐绪的脸色却是白了许多,径直去找他娘亲,一进门便道:“娘亲,咱们必须把他送走,那人就是来找那样东西的,她一个小姑娘到没什么,怕就怕后面真跟来朝廷的人……那东西能保他的命,绝对不能让人夺走。”
********也吓了一跳,想了想才道:“这样吧,咱们家的护山大阵乃是一等一的阵法,便是朝廷真派兵来搜,也搜不到那里去,你把他送去护山大阵的密室内,小心些,不要惊动别人。”
齐绪咬咬牙答应,拍了拍心口,努力镇定——怕什么,一个小女子而已,虽然身有清气,但进入家门护山大阵都不曾阻拦,想必是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威胁的人而已。
许久,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母子两个才松了口气。
红尘站在大门外,把手里的花收回荷包里去,总算松了口气,其实被人轻视轻视,也不是没有好处,时间不早了,赶紧拿了东西回去给娘娘用是正经。
不多时,太阳西沉。
齐公那些人顶着一身的风霜,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登上山顶,刚一上来,齐家所有人都愣住。
有两个小厮吓得脸上发绿:“阵,阵……”
其他人一头雾水,可齐家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家门口的桃树哪去了?那座山头呢?家里供养的守山犬怎么一只也不见?大阵在家门前近百年,怎么才出去没几日,就会变成这般样子?
家门口一片凄凉,秋风落叶,萧萧瑟瑟。
一瞬间,所有人都想到了有人来寻仇,家中妻儿老小全部罹难等等惨剧上去。
“哇!”
两个小的害怕得嚎啕大哭。
里面守门的家丁听到动静,连忙开门看过来,也愣住,惊道:“怎么回事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