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公布,年老侯爷瞬间睁大眼睛,年初晴捧着的空碗差点失手跌落在地,盛宁郡主更干脆,直接就伸手掐住丈夫手臂上的肉,年复少不得要呲一声,她这手劲可不小。
“盛宁,我疼。”他忙做声。
盛宁郡主一听到他喊疼,忙更用力又掐了一下,“真疼?这就是说你没在骗我?”
年复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也不与她开玩笑,认真地道:“我何时骗过你?”
盛宁郡主顿时松开掐住丈夫的手,那颗担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地,感觉到眼里一片雾气,再尝到那咸咸的味道,她才知道她已经哭了出来,忙用帕子抹了抹泪水,起身道:“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都别跟来。”
她要出去痛快哭一场,这么丢脸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看到,这有损她的威仪。
年复看着她挺了个大肚子走得飞快地掀帘子出去,像个孩子般毛躁,失笑的同时颇有几分心疼。
年初晴想要追上去安慰母亲,她知道她的心情。
年复伸手拉住女儿的手臂,“让你娘自个儿静一下,为了你哥与嫂子,她这段时间一直强忍着不说。”
年初晴这才止住脚步,转而两手巴着父亲,“爹,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你不信?”年复佯装板着脸看女儿。
“信,哪会不信?”年初晴这会儿才真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人没死就好,“那哥与大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年老侯爷傻乐了一会儿,听到孙女问出声,忙又看向儿子,“对呀,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彻哥儿若能早点回来也是好事。”
年复看了眼父亲,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我们找到彻儿在东陵国典当的玉佩,据那当铺的人描述,*不离十,这亲自典当的人必是彻儿无疑,这才确定了他没死,既然他能没事,儿媳妇也就不用说了,必还活着。”
别人不了解,他可是明白得很,若是乔蓁在海上出事,年彻必不会再活着,他们这对失职的父母加在一起也不及乔蓁在他心里的份量,再说他们夫妻一向感情好,要分开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又再道:“但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他的人,按照我们遣去东陵国找彻儿与他媳妇的人回话来说,必是上东陵国都城去了,这不用问,必是找儿媳妇的亲爹去了,不用我吩咐,他们已经往东陵国的都城追去,想来必有遇上的机会。”
听到孙子孙媳还不能第一时间回来,年老侯爷有几分失望,但想到能有这消息传回来已经是上天庇佑,他还能再求什么?“也好,你着他们要尽快找到彻哥儿,可别耽误了。”
年复忙恭敬地称“是”,与父亲相商了一下国内发生的大事,心底到底记挂着妻子,着女儿好好侍候祖父,当即又挑帘子出去找妻子,身后传来祖孙俩高兴说话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又更大了一些。
出来在外面的暖阁没看到妻子的身影,又急忙到正厅去,同样也没发现,皱了皱眉,找侍女来问话,“郡主呢?”
侍女这才将盛宁郡主所在的方位告知,年复得了确切的消息,急匆匆地往外走。
果然在小花园里发现了妻子的身影,急忙过去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哭完了?”
盛宁郡主睁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看他,“别想来看我笑话。”
他从她的手中抽走那条巾帕,把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拭去,他很少见着她这一面,心里微微有几分心疼,“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想来我们这儿子与儿媳也是大命得很,人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
盛宁郡主轻“嗯”了一声,忙追问一些细节。
年复也没有瞒她,将对父亲所说的话又一五一十地与她道来,当然都是拣好的来说,就怕她胡思乱想影响了腹中的胎儿,这才不过七个来月,他就看着她的大肚子开始担心,“你以前怀着彻儿与晴儿也是这样的?”
盛宁郡主歪了歪头想了想,“怀晴儿时辛苦些,那会儿没少咒骂你。”说这话时,她斜睨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很贼。
年复揽得她更紧,“嗯,是该骂,那会儿也没想过关心你,以及我们的孩子。”
盛宁郡主其实很喜欢看这样的年复,很是迷人。
夫妻俩正说着话,年复身边的小厮就急忙找过来,说是章校尉已经到了。
年复这才起身,歉意地看着妻子,“我先去处理一下正事,待会儿陪你用膳。”
“那个章校尉好像是儿媳妇其中一个堂姐的夫君?”盛宁郡主记起乔蓁那会儿来跟她说堂姐有孕的事情,她是那天发现自己怀上这胎儿的,印象想不深刻都难。
“没错,就是他。”年复皱了皱眉道,“彻儿跟我提过他,这回江南那边发生暴乱,皇上有几分忌惮我们侯府,也不好派那些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将领前去,所以我打算重用这个章校尉,官不大就不会显眼,再说出去厉练一下于他的官途是大有裨益的。”
盛宁郡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将乔蓁堂姐有孕的话咽了回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她的心里有丈夫有孩子,就更软,若是换在以前,她是不会想得那么多,身为家族的一份子,无论如何是要为这个家族尽心尽力的,男子更是如此。
年复抱了抱她,这才转身离开。
一直等待的章京坐在那儿没动,对于这间华丽的书房视而不见,身为武将,他历来对这些不太在行,也不太重视。
一旁的小厮与侍女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正襟危坐的武将,不过训练有素的他们没敢多言。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忙站起身,“见过侯爷。”
年复脸上微有诧色,这年轻人耳力不错,居然能听得出是他的脚步声,看那正直的脸,不禁兴起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坐下吧,算来我们也是姻亲。”年复挥手示意他坐下。
章京这才再度正襟危坐,对于这位永定侯,他如雷贯耳,却是没有过多的交集,如今一见,倒也诧异于他颇为年轻,与年彻不愧是父子,在长相上颇有几分相像。
“我已经示意别人上折子,荐你为从五品的招讨使,不日就要出京前往江南,你可有什么异意?若有不便,我可以改荐他人。”年复说起公事,就会板着一张脸。
章京的内心颇有几分挣扎,妻子怀胎已八个多月了,预产期估计还有一个月左右,这个时候他是万分不想离开,只是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是他响往的,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定波侯世子欧博,更是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要为妻子挣一个诰命回来。
遂他又站起来,“没有。”
年复示意他坐下,“没有就好,好好表现,积累军功,他日封侯也不在话下。”
“是。”
两人就江南那边的情势展开了讨论,章京也提了几个有用的意见,年复对这年轻人更是满意,儿子当初物色他的眼光不错,遂拍拍他的肩,“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会尽量满足你。”
章京没有什么需求,他有一双手,可以凭自己开创美好的未来。
临行前,年复才似醒起般道:“对了,这次与你一道去的还有定波侯世子欧博,到时候你们俩配合一下……”
章京的身子顿了顿,袖下的拳头握紧,居然是欧博与他一道前去?
但这事由不得他作主,他也没有提什么异意。
乔茵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在做着小人衣服,一边坐着同样缝小衣服的春柔,这个侍女在半年前嫁了章家一个管事,已是梳起了妇人的装束,如今更是升任章家内宅的女管家,在乔茵怀孕的这段时间,更是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连想要挑刺的章荣氏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来。
章荣氏一直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看,眉头还越皱越紧,“我瞅着你这胎圆圆的,似是女儿。”
乔茵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仍做着手上的活计,似漫不经心地道:“夫君说了,生女生男都无所谓,他一样喜欢……”
“怎么无所谓?”章荣氏睁大眼睛反驳,“我们老章家可不能无后,生个赔钱货我可不依的,京儿也这把年纪了,你又霸道不给他纳个妾或者安置几个通房,这‘贤妻’当得真够可以的,若膝下再无子岂不是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