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蕊心一大早就喜滋滋地跟着清如来到了平氏的院子里。
平氏一见这个新出炉的组合来给她请安,立时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平氏道:“听说弟妹从别院回来感了点儿风寒,三丫头快去伏侍你母亲要紧,昆哥儿媳妇也忙,我今日恰好也不大爽快,你们没事就回去吧!”
蕊心正要说“母亲已经没事了”,清如已经起身笑道:“原是想趁着请安的工夫,有几件事要讨母亲的示下,母亲既然身子不爽快,媳妇就不多耽了,等听人回完了事儿再来侍疾,等母亲身子好些了,再一起商议吧!”
平氏一听这还没完没了了,只要自己总是“不大爽快”,清如就会日日前来报道,她是与这个媳妇过了招的,表面随和,大事上却精细的很,在平氏遇到的人之中,也只有小叔子谢墀的智计在她之上。
平氏缓缓地咽下一口温茶,道:“罢了,我的身子也不碍事,你若有什么要紧的,此时一并说了罢!”
蕊心看着平氏铁青的一张脸,绷不住地想笑。
清如恭敬道:“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母亲与我交接时,交给了媳妇一千两银子,叫媳妇安置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媳妇昨儿开了张单子,把这个月要买进的米粮油盐,以及各房主子须添的首饰衣裳,丫鬟要做的衣裳以及冬日里须提前预备的银霜炭,红萝炭和黑炭都算了一遍,竟没剩下几两银子了,敢问母亲,打算叫媳妇管几个月家?若只这一个月的话,媳妇在此把账单交予母亲就是,若是须要媳妇多照看几个月,就请母亲一并把开销银子交给媳妇,媳妇也不必常来叨扰母亲!”
蕊心这才知道,原来平氏就给了清如一千两银子管家,也真好意思拿得出手!不过清如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这管家的权力明明就是老太太给的,平氏哪里敢说只叫她管一个月?
平氏也正在咬牙切齿呢,这是明刀明枪地跟她要银子啊,平氏才被蕊心和崔嬷嬷剜了一大块心头肉,还想从府里的两份侯爵俸禄里刮一些来添补呢,清如竟想来跟她要银子?
为了银子,平氏此时也顾不得脸面了,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也知道,家里头这两年十分艰难,人口多,你父亲和叔叔的那点爵禄怎么够用呢!就连我管家的时候,也时常拿出嫁妆体己来贴补家里呢,那开销银子自是少不了你的,只不过一时钱不凑手,你等我给你凑凑,等凑足了数,一并着人给你送去,这阵子若是不够花的,少不得要你先贴补些了!”
呸!蕊心恨不得一口吐在平氏脸上,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偏偏平氏还把谎撒得这样有节奏,她实在忍不住了,讥讽道:“大伯母说的是,当初为着怕家里后手不接,还跟母亲借过银子呢!借了多少,我也忘了,如今伯母既说能凑够了数,是最好不过了,等凑够了,就连母亲的一起还了罢,母亲当初也是拿的也是自己的嫁妆呢!”
杨氏嫁妆里的亏空,虽然大半都补上了,可到底杨氏当初是答应过平氏愿意贴补家里的,因此有一些零头,崔嬷嬷就没再追逼着要,只当是做买卖有赔有赚了。
平氏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想发作,无奈面对两个敌人,一开战就要四面树敌,这时,平氏和蕊心同时明白了一个问题,陈清如为什么单单带上她来请安。
虽然她俩都是晚辈,可平氏也不敢同时对着两个晚辈发火,传出去,倒成了她这个长辈不慈了。
清如冷淡着脸色,道:“母亲也要媳妇从嫁妆里拿出银子来么?”
其实平氏就是这个打算,温国公府嫡长女的嫁妆,必然丰厚,就是养活整个侯府也养得起。可这话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传到外头去,就成了她惦记儿媳妇的嫁妆了,平氏道:“不计从哪里匀出一点来,先度了这个难关再说。”
还是避重就轻。
清如微微点头,道:“也罢,这点银子媳妇还匀得起,”平氏的面容骤然一松,谁知清如接着道,“明儿我就记个账单子,送到账房去,先打个条子出来,若有无知之徒传出咱们长宁侯府惦记媳妇嫁妆的话,咱们到时候也好驳斥。”
这还了得!若传出平氏惦记儿媳妇嫁妆的事,她的子昱还要不要说亲了?再光鲜的门第也要被这个名声给毁了的。此时平氏就是想说把长宁侯和襄阳侯的爵禄拿出来,也说不出口了。
尤嬷嬷是平氏的心腹,立时察言观色道:“大太太这阵子不管家,想是忘了,原先侯府的开销是亏空过,不过大太太早拿着体己银子补上了,所以账上倒还有些银子,不如一并交给世子夫人,也省得世子夫人再麻烦这一遭了!”
平氏这才松了口气,就坡下驴地说:“可是我上了年纪,就健忘了,既这么着,尤嬷嬷你就领着昆哥儿媳妇去拿银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