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这甚么话,唐公子是何许人也,怎会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是妹妹不好,思念过度,情难自禁,差点坏了公子的名声。」
小金灵移开唐寅的手,在他手心留了个吻,暧昧的一笑后,双脚踩地,站直,慢慢地,用最曼妙的姿势,拾掇头发和衣裳,踏着曼妙的猫步走到空位坐下。
「不敢当,绒蓉没记错的话,金行首虚长我一些,绒蓉该叫您一声姐姐才是。」
袁绒蓉反唇相讥。
「怎么那么爱计较,我不过是虚长妳六日,妳见多识广,不像我眼皮子浅,言之无物,当得起一句姐姐。」
小金灵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回击。
唐寅隔山观虎斗,看得正精彩,忽然两道冰冷的目光扫来,彷佛在责怪他不站出来打圆场,任由情况恶劣下去。
「继续,当我不存在,有话就四四六六说个清楚,憋在肚子里多难过啊。」
大说风凉话,享受两个绝美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虚荣。
话招来袁绒蓉的白眼,小金灵掩嘴直笑:「原以为唐公子是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想不到竟是如此风趣,又精于男女之事,公子既是弄花识香客,奴家就不懂了,公子为何对奴家不理不睬,逼得奴家一听说你人在不远处,舍了脸皮,从招香楼奔到这里寻你。」怨气弥漫在笑意里,令人不寒而栗。
放话要自荐枕席,唐寅不理不睬也就罢了,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勉强不了,但唐寅高调为袁绒蓉造势,每一首诗都像是重重在小金灵脸面上呼巴掌,这些日子看小金灵笑话的人没少过。
她也不是那种犯贱将脸送上去任人打的主,但一听到唐寅携着袁绒蓉来到招香楼不远的茶楼,非亲自过来瞧瞧才甘心。
「错就错在,我不知小姑娘这般倾城倾国,叫人色授魂与,可叹,如今我对绒蓉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伸手去握小金灵的手,对着袁绒蓉大说痴心话,袁绒蓉气得无言以对,喝茶降火气,由他去鬼扯。
「睁着眼睛说瞎话,公子就不怕咬了舌头?」
摆明在故弄玄虚,小金灵直接戳破,看唐寅如何接招。
「话句句属实,小姑娘认识绒蓉比我还久,绒蓉是烈女不事二夫的性子,此生但求一心人,我要是吃着碗内,看着碗外,见一个爱一个,这辈子休想得到她的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含泪放弃妳。」
唐寅可歌可泣地说,把不能公诸于众,至少不能当着女人的面讲的真心话,搬到台面上。
「看不出来公子是个实诚人,不过这些话在袁姐姐面前说好吗?」
越是如此,小金灵越是不信,怎么看唐寅都不像自己见惯的那种色迷心窍的浑人,他这番做派太过刻意,太假。
「欺瞒会让两颗心渐行渐远,对自己不诚实的人,永远无法对别人诚实,吾爱绒蓉,吾更爱真理。」
搬出大道理,像是无病呻吟的老学究,这话却意外打动袁绒蓉的心,她暗自思付,咀嚼话中的意义,一直以为唐寅的所作所为,正如他所说的,全然地忠于本心,不像他人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当然,她自动省略唐寅口中滔滔不绝的情与爱,照剧本演出的桥段,较真就傻了。
「其实奴家不在乎公子实不实诚,奴家只在乎谁是鱼,谁是熊掌?」
小金灵执拗在譬喻里的美观与否,典型女儿家心态。
「小姑娘可曾听说一种黑白熊,眼睛一圈白、一圈黑,脚丫跟猫掌似地,样子可讨喜了,人见人爱。」
绕着圈做了选择。
「那叫懒貘貘,跟袁姐姐一样可人,抱了就舍不得松手。」
小金灵却没那么好蒙混。
「恕唐某无法苟同,方才搂着小姑娘,只觉得酥软香浓,真要拥在怀中,天底下就没比妳更适合的,温香软玉莫过于此,妳才是叫人放不开手。」
唐寅也不是省油的灯,好言好语地将小金灵缠在圈内。
「贫、坏,就你这张嘴和诗才,不知要祸害多少世上女子?」
一双眸子秋波流转盯着唐寅,袅娜娉婷起身再次坐入唐寅的腿上,香唇近得足以感受到两人逐渐加重的鼻息。
「金行首和唐公子要打情骂俏,绒蓉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不妨碍两位。」
胸闷、眼酸,浑身不舒坦,袁绒蓉决定眼不见为净。
小金灵像是听见什么希罕的事,拉高音调咦了一声,说道:「姐姐不是对妹妹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怎么今天牢骚满腹。」
看了看唐寅又看向袁绒蓉,又道:「全江宁的人都说,桃花庵主苦恋痴缠着水仙姬,我看却不是这回事,莫非妹妹又再玩欲擒故纵的老把戏。」
「唐公子你得小心,王婆养出来的女儿,又能立牌坊,还能勾引人,最会装腔作势,庞举人亲口跟我说,姐姐吊足他胃口,不但要出钱帮她赎身,更得用八抬大轿娶她入门,娶了她以后再也不准纳妾,贪心不足蛇吞象,吓跑庞举人还不思检讨,又来骗你上当。」
唇枪舌剑,句句诛心。
庞修群就是袁绒蓉的一块心病,一碰就疼。
袁绒蓉眼眶噙着泪水,强忍心酸,在花前月下,庞修群曾立过的誓言,如今全成了她耍弄人心的手段,她遍体鳞伤却不愿辩解,心在淌血,血流不止。
只见唐寅喜出望外,放下小金灵,双眼发光地说:「真的吗?绒蓉并非厌弃我,仅仅是欲拒还迎,只要给了赎身钱,答应用八抬大轿娶妳入门,从此一心一意对待妳,妳就愿意接纳我,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走,我们立刻找王妈妈说去。」
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握住袁绒蓉的手,给她一个完全信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