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坐落在洛水以南,离皇城仅有八公里路程,占据了洛阳城东南角一片广袤的土地。
作为整个东汉王朝的最高学府,太学在鼎盛时期曾容纳了超过三万名学子在此求学,为大汉培养出了大批的人才。
近些年来太学的地位有些一落千丈,先是在两次党锢之祸中遭受重创,而后又有灵帝开设的鸿都门学与之争锋,曾经鼎盛一时的太学也只能无奈的逐渐走向了衰落,但是在真正一心求学的士人当中,太学仍然是他们心目中的求学圣地,因为太学拥有巨大的藏书量,冠居全国。而这个时代受限于技术原因,书籍的流通仍然十分困难,因此书籍显得弥足珍贵。
太学内东北角有一大泊湖水,湖水清澈透亮,几可见底。湖水的边上生长着一大片的竹林,翠绿的竹叶透着勃勃的生机,粼粼的水光倒映着竹影,湖中的鱼儿好像跃出了水面穿梭于竹林之间,微风拂来带着淡淡的一股竹香,沁人心脾。此地环境清幽、美如画卷,置身此地好像也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依傍着湖水,于竹林边上结有一处草庐。草庐结构简单,却完美的融入了此处美景当中。有如神来之笔,为这幅清冷的画面增添了点人气。
草庐之内,有一老一少此刻正在博弈。
小的那个相貌清秀,身体稍显瘦弱,身着着太学制式的襦服。
年老者正是此间主人郑玄,作为当世有数的大儒之一,郑学的开创者。
郑玄的成名史颇具传奇色彩。其热衷探索学问数十年,孜孜不倦。先后师从当时的名家第五元先、张恭祖等。在而立之年还拜入当时的大儒马融为师,成为其座下关门弟子。
马融学识渊博,在当时无出其右者。郑玄在马融那学习数年,学满而归之时,甚至连马融都感慨的对其他人说道:“郑生今去,吾道东矣!”而郑学的开创影响深远,彻底肯定了其一代大儒的地位,深受天下士人敬仰。
郑玄如今已经年近六十,精神却依然抖擞。此刻正聚精会神的专注于棋盘之上。
这位老先生此生只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学问,另一个就是博弈。但是下了几十年的棋,这棋艺却始终并无多少长进,欺负欺负普通人还可以,一旦遇到善弈之人,那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此刻行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盘面上错综复杂,看不清形势。执黑的郑玄手拿棋子却久久无法落子,与其对弈的儒生老神在在,并无催促,手捧着书简细细品读,看样子竟是能一心两用之人。
“啪”棋子和棋盘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郑玄犹豫了好久终于下了一手。
书生听到声音,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棋盘一眼,立马拿起棋子接上了一手,而后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书本之上。
一直关注着棋盘走势的郑玄看到儒生下的这即快又准的一手,脸色大变一拍脑门说道:“哎哟!你看我这脑子,都老糊涂了,又下错了,这手不算,重来重来!”
儒生听罢气愤的放下书本,鄙夷的看着郑玄道:“世伯,这都第几回了。要知道棋盘上可是讲究落子无悔的。”
郑玄一边复盘,一边竖着食指笑道:“最后一次,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为老不尊的郑玄,儒生很无奈。盘面都给复好了,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可是仅仅只过了几合,看着盘面的大龙被书生一口吃掉,郑玄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儒生一眼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就不知道让几手我老人家嘛?真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输棋的郑玄负气的把手上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扔,两手抱臂坐于一旁。
儒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初见之时,郑玄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是个严谨睿智且不苟言笑的学者模样,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书生发觉这位名满天下的郑学鼻祖,竟是一个如老顽童般的人物,为人脾气古怪,任性而为。书生心中也不得不感慨,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却不好真的于之计较什么,儒生只得讨好的应道:“好好好,下回让您五个子总成了吧,您老就消消气吧,这气坏了身体,我可不担待不起。”
“谁稀罕你小子让子啦,我只是要你让手,可没叫你让子!让子和让手能一样吗?你们这一门子里的人,个个都太能算计,老夫今后再也不和你下棋了,滚滚滚,我看见你小子就心烦。”